渴。

 眼皮——好重。

 即墨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，很熟悉的场景：铁索，透明盒子，还有挂在头顶的灯。这样的场景甚至让即墨有时光倒流的错觉。

 但是很快就找到了不同。

 自己的脖子上没有戴着那粗重的“项圈”，四肢的铆钉却还是钉在里面，稍稍结了痂，一动就渗出丝丝血珠。

 头顶的灯光也不是雪白，而是一种昏黄，将一切映得诡异的昏黄。

 透明的箱子下，是干涸的血迹，一片片连在一起，一直连到了深处的黑暗之中。

 对了……Hua！Mei博士！她们怎么样了？！

 铛！

 锁链紧紧绑缚着身体，要挣开它！现在自己没有被拷上那种“项圈”，那么……

 即墨咬着牙，全力去憋，是的，憋。他被关押在“黑狱”的那五天曾经尝试过挣脱，他试着使用过那让自己癫狂的办法，但是被生生封死，就像是被焊死的开关。

 说起来很可笑，他并没有如何去“触发”那种状态的记忆，但他知道这么做的话自己会疯狂，会爆发出强劲的力量，就好像一个人知道自己怎么吃饭，这种做法能让人获得能量一般。

 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，但我知道我可以这么做。

 可在他开始去调用体内的这股若有若无的“力量”，他的身体上开始显现出紫黑色的纹路，可就在这一刻，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烧了起来！四肢的铆钉下直接飙出了血液！蒸汽和血腥味瞬间从他体内腾了出来！蒸熟了一般。

 “唔！————”

 没有惨叫，从喉间喷出的热血浇了一地。

 是的，热血，热气腾腾，被体内瞬间的高温蒸出的热气！

 “哦——瞧瞧你，一支就受不了了？持久力真够差的。”

 难听而轻佻的声音，逐渐的，黑暗中映出一张被摧残半边的残脸，在欣赏，在欢笑，似乎很满意即墨现在的重伤。

 “这……是……”

 “人类的血液，真没想到啊，把你的血液换成人血后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，只要骨骼哈哈，哦天呐，你是不是内脏都熟了？瞧瞧，你都把内脏的碎片给吐出来了，哇，这是肺吗？”

 半面把脸贴在玻璃上，残破的皮肤都被挤压地变形，就好像是在参观珍奇动物解剖的好奇看客：“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啊，你这种东西的血居然也是红色的。”

 他用玻璃撑起自己耸拉着的嘴角：“你看上去好像不明白为什么会炸？哦——那可是我最天才的想法，生物，物理，化学，崩坏能……”半面摇着脑袋，“这些高深的学科我都不懂，但我听他们说你全身都蕴含着大量崩坏能，我就在想，如果把血给换掉会怎么样？然后……”

 半面蹲下来，和即墨滴血的瞳仁平视，嘴巴很夸张的圆开：

 “BOOM！！！”

 这，也正是即墨现在的状态。

 血液在崩坏能的流淌中完全蒸腾，过载了。

 如果不是他作为“武器”而被制造的身体，恐怕会生生地在被蒸发的血液中化作死士！

 “她们……怎么样了……Hua，Mei博士……”

 即墨的大脑因为大量的缺血和极高的体温陷入混沌，但他还是记得这两个人。

 她们的安危。

 “哟~你怎么会关心人的存亡？那个女博士我还能理解，你的创造者嘛，但是那个平胸女?啧啧，一个连揍人都不懂得掩饰的小鬼，很容易就会死的。”半面拖着调，只为了让随时可能会失去意志的即墨能够清晰地听见他的话：

 “那么关心？战友？同伴？还是……”他甚至开始裂出了欢愉的笑：“你喜欢她？”

 “她们……怎么样了……”

 混沌的思绪让他作不出任何回答，各种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翻了出来：

 Hua笨拙的便当；

 和自己一同接受着训练与挨打；

 在战场上可靠的臂膀和守护；

 还有——

 小灯，月光，少女抱着残破的洋娃娃，蜷缩在墙角哭泣地入睡。

 友情吗？

 是，有，在训练和战场上就已经锻打出来的坚实友谊，可以毫不犹豫地交托后背。

 喜欢……吗？

 是，有，喜欢那种带着谢意的笨拙，还有本就不俗的容颜也确实是加分项。

 但是，最多的……是……怜惜。

 那个独自蜷缩着，哭泣着的Hua，太过可怜，太过孤独。

 半面等着即墨的回答，呆呆地站了好一会：

 “居然又晕了？我还没介绍给你我的老婆呢！喂喂，醒醒，喂~~~”

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“你们离目标只有12米！12米！在这么近的距离，你们最后还是失败了？！”

 愤怒的拳头锤在桌子上，然后变得通红。老人将发红的手藏在身后，嘴角还在愤怒地微颤：

 “你们干脆说你们投敌算了！”

 “实在抱歉，阁下，当时的情况紧急，我错估情况，以为敌人准备杀死HT10086……”

 “那不是你不开枪的理由！”老人粗暴地打断了Himeko的话，评议厅时的儒雅和算计此刻荡然无存，只有随时可能会需要速效救心丸的激动，“在那种情况下只要确保Mei博士的幸存就可以了！那是唯一的！必须的！首要的！”

 那可是Mei博士！即使她很年轻，但她是那么多老科学家中少有的新鲜血液，提出了许多领衔性的武器科技理论，更是主导了HT系列实验的成功。

 实验可以失败重来，但是——Mei博士只有一个！

 老人深呼吸，重新平复下自己的心情，看着面前的两人——Himeko的额头打着绷带，而Ryuba更是吊着左手，这两名战士受得伤可能比一般的崩坏战场还要严重。

 他只能长长叹气：

 “上面拿到情报了，那个雇佣兵们的基地在北美，”他掏出了个U盘，说道：“坐标在这，必须将Mei博士带回，你们有三天时间，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了。”

 “是！”

 “……Himeko！”

 看到Himeko的呆愣，老人提高了嗓门。

 “啊，是！”她这才反应过来。

 等到那个老人离去，Ryuba才出声：

 “就我所了解的，Himeko从来不会发呆。”

 “不，我只是很奇怪。”Himeko盯着桌子上的U盘，“连你们情报局‘曾经’都没有找到的基地，为什么现在会这么轻松地被上面的人拿出来？”